出处:培根《埃克塞尔西奥世界地图集》(Bacons Large Excelsior Atlas of the World),地图:亚洲和欧洲(局部),伦敦:培根,约1920年。德国柏林国家图书馆书目号:IIIC 2° Kart.B1858。
1 前往中国的旅途
弗里茨·魏司在横穿中国期间拍摄了无数张照片;其中只有少数照片能推断出它们出自哪一年。这里是他1899年秋/冬季首次横穿中国的一些回忆,途中他经马赛到塞得港(埃及),穿过苏伊士运河前往亚丁(也门)、科伦坡(锡兰)、槟城(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最终抵达目的地上海。
2 穿越三峡——在长江上从上海往重庆航行,1911年
弗里茨和海德维希·魏司抵达上海,当时正在传来四川风波的消息,不久就爆发了辛亥革命。尽管很危险,他们还是在上海逗留后就先往重庆,然后转往成都,弗里茨在那里的领事馆任职。当时进入四川腹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乘船从长江上过去。秋冬两季水位很低,以致他们坐不到汽船,只能搭乘传统民船,船员们根据江面出现的複杂情况而划桨、升帆或者拉纤。
长江纤夫号子的录音资料
爱迪生录音机
这款录音机可以记录并播放声音。声音通过捆绑在薄膜上的漏斗使薄膜振动。声音的运动通过一个固定在振动膜上的针刻在蜡盘上,蜡盘在录音过程中处於旋转的状态。
爱迪生家用录音机和其中一个蜡盘
ID号:MV 686 e 16/3,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柏林国家博物馆所属民族学博物馆。
摄影师:马丁·弗兰肯
弗里茨和海德维希·魏司为了记录他们旅行中的见闻,不仅带了照相机,带了一个玻璃底片相机,可以将照片保存在玻璃底片中,还带了一台爱迪生录音机,将声音记录在蜡盘上。这些资料都在柏林的人类文化博物馆的录音档案馆里。在中国,他们还记录下了长江纤夫的号子声以及中国的少数民族-彝族人的歌声。 长江上的纤夫是帮助那些在江上的湍流中行驶艰难的帆船渡过湍流的苦力,这些帆船有的行驶在宜昌和重庆之间,有的从重庆逆流而上,还有的在长江的支流上行驶。为了帮助这些船行进,苦力们必须——根据具体情况——划桨、升帆或者拉纤,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拉着长长的纤绳,把船从河岸拉过湍急的水流。伴随着他们的工作的,是无数只纤夫之歌:
“在穿越湍流时(方向舵)”(魏司,中国西部,蜡盘2)
这首歌曲是在船顺流而下时唱的,反映了大家克服湍流时的情景。
“召唤(吸引)风,升帆”(魏司,中国西部,蜡盘4)
“这首歌是在无风的情况下,必须划桨时唱的。通过哨声,风会被召唤过来,一起风,帆就会升起。有时他们还会用手拍打嘴巴发出一种颤音。”
音像来自1912年的四川。关於音像的说明涉及到历史信息。
出处: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柏林国家博物馆所属民族学博物馆,录音档案。魏司中国特藏。
3 沿着安宁河和雅砻江,1910年7月31日-10月30日
弗里茨·魏司在建昌的旅行线路,1910年
出处:《彼得曼地理报告》(Petermanns Geogr. Mitteilungen),1914年第1期图39
1910年夏末,弗里茨·魏司动身前往四川境内最边远的西南地区遊历。他的旅行线路是从成都出发,沿岷江到达嘉定(今乐山),沿安宁河(建昌)直到云南边境,长江和雅砻江就在那里汇流。
“外交部此时已收到了我的一个申请,我申请去我那个省份的最南端拓展旅遊,以便了解那里的经济情况。……我自己有一个很鲁莽也很大胆的想法,想要前往神秘的倮倮人聚集地探险。”
“我首先想要提到的是四川总督赵尔丰(1845-1911),我在制定这个计划时并未事先咨询过他:在这件事情上,他极力讚成。他显然从别处获悉了我的想法,当然,在中国,又有什麽秘密可以一直保持不被人知晓呢?他用电报严告境内的各个部门,要求他们必须全力打消我任何打算离开安全大道的意图。……当你作为一个政府官员在中国境内旅遊,这些让人感到不自由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省级官员们都认为他们有义务保障你的人身安全。……而现在,我要去的地方恰恰是那些被中国人轻蔑地成为蛮夷危险之地的山区居民聚集地!”
(弗里茨·魏司回忆录,1946年,译)
建昌
建昌指的是安宁河的一个流域,从北边安宁河的两条源流汇流的泸沽到南边安宁河与雅砻江汇流的地方。建昌是西昌城的一个旧称,20世纪初叫做宁远。根据弗里茨·魏司的资料我们得知,Chienchang-Tal(“建昌谷”)这个称呼是西部的地理学家发明的一个概念,在中国并不常用。
4 在凉山的遊历——彝族地区(倮倮人),1913年秋
1910年夏末,沿着安宁河和雅砻江去往彝族地区的旅行中,“对抗中国政府的不愉快的经历”告诉了弗里茨·魏司这样一个经验,正如他在自己的备忘录中所写道的一样:“以后,在揭开我的旅行目的时一定要谨慎。”由於“全省的混乱局面”和“我和我的人对我的计划的极度保密”,弗里茨和海德维希·魏司在1913年,亦即民国第二年,成功地去神秘的“倮倮人”聚居区,亦即彝族聚居区进行了一次考察旅行。“当地方政府最终注意到我们的行动时,我们已经翻山越岭,越出了它的管辖范围。”(弗里茨·魏司回忆录,1946年,译) 在1913年11月的这次去凉山的短暂旅行中,弗里茨和海德维希·魏司从峨边往马边途中特别拍摄了一些人物的照片,这次旅行的目的也是满足夫妇二人的好奇心,认识那些不为人知的“倮倮人”。
彝族人
彝族人的家乡在中国的西南地区,其中包括四川省和云南省。传统上,彝族人的社会有当地的首领(土司),他们各自管理几个氏族。此外,整个社会还被分为不同等级,土司属於黑彝(诺合),是贵族统治阶级。白彝(曲诺)是黑彝的农奴和奴僕,他们可以自己支配下属的劳力,有时还拥有土地所有权。此外还有其他阶级,他们可以称作黑彝和白彝的农奴,他们拥有不同程度的权利,可以通过养殖和贸易经营自己的财产。
“倮倮”在弗里茨和海德维希·魏司在中国的时候是一个彝族人的贬称;该展览会上保留了“倮倮”这个称呼,为的是不改变日记本摘录的原本样貌。
海德维希·魏司关於“倮倮人”的社会体制的记录:
“倮倮人有着明显的封建制度。他们那里有首领、贵族和农奴之分。每个部落由首领世袭统治,他们会把权利传给最勇敢、最强壮的儿子。那里也有贵族,贵族们只拥有村莊,他们为了将自己与农奴和娃子(彝族人中的阿加等级和嘎西等级)区分开来,自称为黑骨头。这些农奴大多数可能都是在战争中抓获的俘虏,他们与黑骨头相比,已经早就不是纯种的倮倮人了,千百年来,他们已经和被掠夺以及变成奴隶的汉族人融合在了一起。娃子拥有的世代越多,他在倮倮人领地的等级地位就越高。即使贵族们的日常生活方式、住处和衣着和农奴们几乎没有差别,在他们之间也有着一道深深的社会鸿沟。”
(海德维希·魏司-索伦伯格,《从峨边往马边,穿越倮倮人聚集地》,《柏林地理学会杂誌》(Zeitschrift der Gesellschaft für Erdkunde zu Berlin)1915年,页73-91,译)
彝族人的歌曲和歌声
“下午的时候,我们试图用录音机记录一些倮倮人的声音。……傍晚我们正要睡觉时,一位传话者来到我们的帐篷,请求我们再一次去他们那里,因为他的女主人希望能够再听一听这个奇妙的、能够说话和唱歌的机器。……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在用他那美妙而又清澈的嗓音歌唱。他的演奏目录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摇篮曲、战歌、牧歌、婚礼和宴会上的歌曲。当我们录好并把这些声音播放出来时,我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每个人都发出由衷的笑声。……当战歌响起时,这些倮倮人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们随着歌曲一起狂呼呐喊。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想,没有人会愿意做他们的敌人。
我们好像触摸到这个陌生部落的灵魂。一个部落人人传唱的歌曲难道还不足以展现这个民族的灵魂吗?我们看到他们在开阔的牧场上,像在山岩和峡谷上方热闹地驱赶着他们的牛群一样跳跃着;我们看到他们在阴暗的原始森林中,在干树枝旁,在搜寻树根时,唱着森林之歌,歌声把闷热压抑的大自然也感染了;我们看到他们与抢夺山羊的豹子和偷盗玉米的熊作战,这时他们的歌声是愤怒而忧伤的;我们看到了他们男人间的鬥争,他们神经高度紧张,像动物般狂野,这时他们的歌声是欢腾的充满激励的。他们好鬥的胸膛下也有细腻的情感,姐妹告别时绵长而忧伤的歌声,亦或是细腻柔和的摇篮曲,还有什麽比这更迷人的吗?”
(海德维希·魏司-索伦伯格,《从峨边往马边,穿越倮倮人聚集地》,《柏林地理学会杂誌》(Zeitschrift der Gesellschaft für Erdkunde zu Berlin)1915年,页73-91,译)
“搜寻树根时所唱得歌”(魏司,中国南部,蜡盘1)
“歌者在抱怨偷走他收集的树根,并在他篮子里放上石头的小偷。”
“战争的混乱中的呼喊声”(魏司,中国南部,蜡盘5)
内容是这样的:“两个打一个,打他、戳他、打倒他,“咚(音)”——射击的枪声。”
“放牧”(魏司,中国南部,蜡盘7)
“牧羊人在歌曲中描绘了山羊,大凉山的景致,描绘了新鲜的牧草,清澈的水等。”歌声被认为是用来驱赶山羊的。
摄於1913年,在四川的乌颇家族部落。关於音像的说明涉及到历史信息。
出处: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柏林国家博物馆所属民族学博物馆,录音档案。魏司中国特藏。
5 从云南府(昆明)到长江边水富的返程路,1917年3月21日-4月19日
随着1917年秋天中国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两国关係破裂。白人必须离开中国,为此魏司一家必须从内陆前往上海海滨。海德维希·魏司在她的一本遊记中写道:
“在无数个提心吊胆、忧心忡忡、满怀疑虑的日子后,终於有一天,我们收到了北京方面来的确切消息:‘与中国的关係破裂了。’”
“现在,我们终究要认真面对这个计划已久的(返程)旅行,这次的旅行让我们烦恼重重。虽然我们已经在中国内陆进行了一些旅行,但我们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一个9个月,一个两岁,从上海过来我们已经走了3000公里,现在我们要横穿中国返回那里,需要6到7周!”
“我们只有八天——起初说48小时——的时间準备我们的旅程,在这期间我们需要妥善打包我们所有的藏品和设备,因为漫长而艰辛的旅途中,只有必备的衣服和口粮可以随身携带。3月21日,所有都安排就绪,旅程开始了。”
(海德维希·魏司-索伦伯格,《横穿中国3000公里——一个德国女人1917年的回忆》,《南方和北方》(Nord und Süd),44卷,1919年11月,页173-184,译)